《前進Tjinalja’avus遺址》

撰文|郭正平

攝影|郭正平

1955年,舊Tjalja’avus(加拉阿夫斯)部落的族人們被島嶼政府強迫遷徙,徒步遷往較山下的河谷區域,它們分散成為多個部落,分別是Tjanadjaqes(來義東部落)、Vuta(來義西部落)、Tjuavaljiv(義林)、Siljevavaw(喜樂發發吾)及Kuljaljau(古樓)等區域。隨後不久,在島嶼政府的縣市規畫之下,又將這些分散各地的族人們,劃分在不同村鎮的屬地裡,正因為如此,從前舊Tjalja’avus部落的部落認同,也在時隔將近70年的時光歲月裡,幾乎被瓦解殆盡。

我們為什麼要尋找舊部落遺址?

舊部落是原住民族歷史的重要見證,這些地區保存了大量的歷史遺跡、傳統建築和文化遺產,同時也記錄了原住民的生活方式、社會結構和重大歷史事件。舊部落所在的土地通常與原住民的生活和生態系統緊密相連,原住民族通過傳統的農業、漁業、狩獵和採集活動,與自然環境保持和諧共生,這些知識和技術在當代環保運動中,同樣具有相當重要的意義。

況且,Tjuku Ruljigaljig(李馨慈)老師的科研團隊,正打算透過傳統地名的調查研究,從中了解Paiwan族人的傳統坡地災防知識,同時復振Tjalja’avus的部落文化,也可以透過舊部落遺址的選址原則與建築結構,來豐富科學研究上的數據資料。

「國民政府將我們遷下山之後,把我們的山脈地名重新取了新的名字,所以有了丹林段、來義段、義林段這些名字,就是為每一個原住民保留地命名。以丹林段來說,丹林村在這邊,所以這裡的源頭就是丹林,然後一直畫設到整個河床裡面,這整個稱為丹林段。政府為了治理上的需要,就用河床去劃分這個山脈的每一個區域。」Qadeves Ridiv(劉雪鳳)是科研團隊的在地助理,對於Tjalja’avus的歷史非常熟悉,他指著地圖模型上的區域向我解釋:「從下游的林邊溪流域,一直到上游的來社溪流域,而這些範圍就是Tjalja’avus的傳統領域。」

Qadeves Ridiv與Tjalja’avus(加拉阿夫斯)地區的在地族人們,多次重返舊部落去進行除草清理作業,走路單程大約需要一個半小時,而當地居民修復了可以讓汽車抵達的道路,這為重建舊部落的連結加快了不少的便利性。

舊Tjalja’avus部落主要分成兩個區域,根據科研團隊的調查成果:Qinaljan區域有著223個家屋名,而Cacingasan區域有79個家屋名,由此可見得70年前的舊Tjalja’avus部落是一座非常大型的Paiwan(排灣族)部落。

2023年4月初,舉辦了第一次的尋根大會,當時有300多人參與,大多是來義鄉各部落的族人青年,甚至有許多家長帶著孩子參與,想要重返舊Tjalja’avus部落去一探究竟。

「我們去做口訪田調的時候,帶著我們畫出來的舊Tjalja’avus部落地圖去問了許多老人家,請他們指認那些家屋的位置,然後過一陣子又再一次,請老人家手繪給我們,我們再上去做一次確認。」因為天氣不佳的關係,我沒能跟隨Qadeves Ridiv上山,去看看當前的舊部落修復情形,所以只能聽她娓娓道來那段艱辛重重的踏查之路。

「我們去進行遺址的測量,測量完成之後,再把家屋名編排到地圖上去,不過這個都還要做一再確認,因為很多地方都是老人家模糊的記憶,加上以前又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拿來作為參考,所以多少有一點出入。那之後,我們還會再請許錕安老師進行空拍,然後再做一次核對檢測,想要搞清楚那個空間到底是不是長這個樣子。」

那麼,舊Tjalja’avus部落看起來是怎麼樣的風景呢?

「沒有牆壁、沒有建築物,就是雜草和空地。」Qadeves Ridiv聳聳肩,「我們請部路的族人先去除草,這才發現下面有建築的遺址。你看,那邊還有石板,其實我們都看不太出來,差不多就是這樣一戶一戶,幾乎都是這個樣子。」

由於不知道舊部落的實際範圍和建築群的分布與大小,所以科學研究團隊在這裡使用光達技術(Light Detection And Ranging),透過光學原理掃描那一代的熱帶叢林,嘗試透視那些存在地底之中的部落遺蹟。

「我們完全看不出來建築物的形體,所以我們也是這樣子拿著定位儀器一個一個走,而那個200多戶的Qinaljan區域早在1990年代就已經有研究記錄了, 剩下那個較小的Cacingasan區域則是沒有留下相關紀錄,所以我們才會去做探測與測量。老人家雖然還記得70年前的舊部落位置,可是究竟原本的家屋是坐落在舊部落的哪裡,就難以查證和對照了。」

「這裡是『貴族街』,這邊一整排都是頭目家族的住戶」,Qadeves Ridiv指著照片介紹,「原本構築石板屋的石板,在遷村的時候就這樣一塊一塊搬下來了,所以舊部落的這些牆,只剩下一些牆根的碎片,所以我們大概就是看這個很像一戶,然後就測量與拍照記錄,還好有國立成功大學考古學研究所的幫忙,利用光達技術去進行人工探測。」

我忍不住好奇詢問,為什麼遷村的時候,必須帶走每一塊石板呢?

「因為那些石板不太好取得,蓋一個石板屋沒有你想像中那麼容易,」Qadeves Ridiv解釋著,「他們要去河谷或崩塌地揀選適合的石板來當作建材,光是這樣就很辛苦了。老人家有時候也會捨不得,所以從山上搬下來,搬到那些地方。」

如今,舊Tjalja’avus部落的調查與修復工程,還在深山中持續進行,Qadeves Ridiv說:「我們就先把能記錄的就先記錄起來,剩下的規畫等以後慢慢去想。」

然而,目前長期蹲點在Tjalja’avus部落的Tjuku Ruljigaljig老師科研團隊,除了幫助部落族人進行尋根踏查之外,他們還能在這個區域為族人提供什麼樣的幫助呢?

劉清勇先生是Qadeves Ridiv的父親,她說:「我爸爸對標路牌這件事,大概已經講了差不多十年了吧?他一直想做的事情,至少想讓下一代族人都知道這些傳統地名,連我都不知道啊,我們都不知道哪一段每一個地方的傳統地名。」

也就是說,如果從「傳統地名調查」的研究向外延伸,在上游地區可以做舊部落的尋根踏查,而下游地區則可以製作傳統地名的族語路標。

所以,接下來就讓我們一起去看看,下游地區族語之路的記憶風景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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